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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客氣道。

原諒婉玉的硬件軟件都跟不上潮流,她這才反應過來:張公公是皇帝的人,太子能讓他帶東西過來,皇帝必定知道,怕什麽。雖然反應的有點遲緩,不過也不算太慢不是?

“殿下說了,上次文華殿經筵,多謝林大人解圍了。”張公公又補充了一句。

林如海撫著胡須笑了,“那幫翰林學士,早年臣也在翰林院裏待過,深知那些老頭子旁征博引的能力,殿下其實不用介懷,殿下的學問好,臣等都是知道的。”

“還有件事兒。”張公公突然止了笑容,嚴肅正經道:“陛下明年打算南巡,日子定在三四月份,讓奴才先跟您通個氣兒。”

說到皇帝出巡,林如海也止了笑容,皇帝出巡是件有多麻煩就多麻煩的事兒。可老皇帝就好這口,誰也沒辦法。這兩年還好些了,老皇帝都快五十了,身體跟不上了,要是擱早些年,他三年就能出來一會。

究竟有多麻煩?首當其沖的就是治安問題,然後沿路不能有告狀鳴冤的,甚至乞丐也不能讓皇帝看見,還的安排人去遞萬民傘,總之不是個輕松的活。

林如海腦子轉的飛快,一條條想下去,道:“不知陛下打算何時發明旨?”

張公公道:“聽陛下的意思,這次打算等過了年再說。不過他也吩咐老奴,等從林大人府上離開,再去江南巡撫李大人府上拜會。”

林如海胸有成竹,一手護著婉玉還有空輕拍幾下,一手捋著胡須道:“請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辜負陛下重托。”

別啊,爹,您明白了我還沒明白呢。婉玉拉著林如海的袖子扯了扯,怎麽回事啊,皇帝讓你幹嘛了?

“可是餓了?”林如海講婉玉捧起,笑瞇瞇道:“我們去吃糊糊?”

“肉肉,要吃肉肉。”這話說出來,婉玉都嫌棄自己了,奈何硬件不達標,雖然有心報個西湖醋魚、龍井蝦仁或者東坡肉之類的出來,但是……最後出口的不是疊字就是重字。

束縛思想的永遠都是身體……

林如海笑的開心,張公公也跟著笑了,“府上的千金看著很是活潑,將來必成大器。”

婉玉給了張公公一共七顆牙的笑容,“一起吃糊糊。”

兩人哈哈大笑。最終的結果,就是婉玉被嬤嬤抱回去餵了一頓不怎麽味美的糊糊,林如海在小廳又開了一桌,專門款待張公公去了。

005

皇帝托張公公帶給林如海的那幾句話是什麽意思,婉玉一時半會想不出來。這種事情除了情商智商,還得有多年陪伴聖駕的經驗,知道前面那幾次究竟出了什麽事情。

江南風景好,又是魚米之鄉,於是早些年皇帝來的稍微勤了一點。

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本朝第三位皇帝,他爺爺打下天下,自己沒坐兩年就因傷病一命嗚呼了,繼位的第二個皇帝是老皇帝唯一一個兒子。早年征戰,老皇帝沒怎麽註意過這個問題,等到天下安定了,他的兒子們也在戰爭中流離失所,消耗殆盡了,於是就剩下這麽一個寶貝疙瘩。

第三位皇帝,也就是現在這一位倒是從小受的正統教育出身,但是不管怎麽樣,第一位皇帝沒來得及建行宮,第二位皇帝別說行宮了,那個時候還是流寇不斷,皇宮有的時候還有前朝餘孽呢,他沒這個閑工夫。至於這第三位皇帝,從小熟讀詩書典籍,腦袋裏倒是有那麽點小主意:

一,建行宮是奢華浪費之風,不能從他身上開這個頭。

二,住到大臣家裏能體現恩寵,還能禮賢下士。

總之好處多多。

但是這一住也住出了那麽些問題。

從現實問題來說,給皇帝住的院子不能太小,江南一帶能有這個實力接駕的還真沒幾個,二來皇帝也點名了,這次住賈家,下次住王家,還有甄家,你們別急,朕還來的。

這樣一來二去,這些人家從國庫借了不少銀子,花到皇帝身上的也不知有沒有一半,還有皇帝來時隨身帶的一些古玩玉器擺設等等東西,走的時候都留下不少。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皇帝都住他們家裏了,逢年過節人情往來,送禮不得送的厚厚的麽。

皇帝年輕的時候講究排場,年紀大了才漸漸回過味來,對百姓這兩個字又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敢情江南一帶的奢靡之風他也推波助瀾了不少。

那下次去就得註意點了,比方不要提前一年通知,而且為了看到比較真實的民生,得來突擊的才行。不過畢竟是皇帝出行,安全還是放在第一位的,皇帝並沒有成為本朝第一個死於刺殺的皇帝的意願,一點都沒有。

於是還是得提前通知幾個人,首先就是一省的巡撫了,治安壯丁歸他管。下來就是像林如海這種,管著諸如鹽稅這種命脈,又是本地的名門望族,還知曉聖意,讓他去給皇帝要住的人家提個醒,事情都做在暗地裏,明面上皇帝還是突擊檢查,勤政愛民,兩者一點都不沖突。

送走張公公,林如海算了算,皇帝這次去的該是甄家。去年他們家裏才修了園林,想必也不用太著急。等閨女的周歲宴過去,回禮的時候說上一聲便是。

一歲生日過去,婉玉每天清醒的時間從兩個時辰逐漸增加到了三個時辰。隨著她對於吃喝拉撒睡這維持生命的五項基本技能已經能半自主控制之後,另一個更高層面的需求浮上水面了。

當日她一口孟婆湯沒喝,就從轉生池跳了下來,還潑了警幻仙姑一身。這個梁子算結大發了,現在還好,她在下界躲著,也從來沒聽說警幻仙姑有自己親自上陣的意思,那麽將來怎麽辦?她總得死吧,聽警幻仙姑的意思,這裏是天上有大法力的仙君們練成的小世界,估計閻王是沒本事進來撈人的,於是將來她還得回去,難道從轉生池出來再跳一次麽?

當然不行,婉玉思來想去,將主意打在了癩頭和尚和跛足道士身上,撇開他們給了薛寶釵金鎖,度了甄士隱和賈寶玉出家,還前前後後做了許多相互拆臺的事情不提,他們在林黛玉小的時候可是來說過一番耐人尋味的話:比方說不能聽見哭聲,不能見外姓親友。

這兩條結合在一起,結局就是還不了淚,跟她不謀而合。

但是不管怎樣,婉玉現在才剛過一歲,連路都走不到一塊去。她翻了個身,又睡了,還是得先長大再說。

於是這吃睡長的日子還得過上好幾年。

天氣漸漸熱了,婉玉邁著兩條小短腿也能蹦蹦噠噠的往前小沖一下,於是賈敏沒事也帶著她往家裏的園林裏逛逛了。

我家是土豪,我家有個一眼望不到邊的大園林!

這是婉玉第一次被抱到園林裏的感受,賈敏在前面走,她在嬤嬤懷裏。

賈敏的丫鬟繡蝶道:“夫人,前面是小橋流水和池塘。小姐最近學走路,不如我們去右邊那處草地可好,地勢平坦,摔了也不疼的。”當丫鬟的說話也是有些講究的,比方說流水池塘,雖然話中未盡之意是怕小姐跌下去,但是卻不能明說,誰都忌諱這個,不過學走路摔兩跤是稀松平常之事,略提一提就是了。

賈敏點頭,帶頭轉了個方向。婉玉雖有心去想去看看建在水上的涼亭,但是無奈她現在確實控制不住自己的兩條腿,唉,長大了再說吧。

幾人走到一處草地,丫鬟給賈敏拿了個墊子墊在石凳上,嬤嬤將婉玉放到了地上。

“來,婉玉,到我這兒來。”賈敏笑道。

雙腳著地的感覺確實好,婉玉蹦蹦跳跳的朝她跳去,不過姿勢不太雅觀……

婉玉衣服穿的多,再加上腿腳不是很有力,關節可能還有點僵硬,於是結果就是腿基本不怎麽打彎,胳膊橫著畫圈,就這麽朝著自己親媽沖過去了,一頭撞在她腿上才借助外力停下。

完全沒有形象氣質。

“婉玉力氣真大!”賈敏讚道。

在草地上來來回回跑了小半個時辰,賈敏嘆了口氣,“行了,該是她們請安的時候了,回去吧。”

婉玉這才第一次在清醒的時候見到了林家後院的姨娘們,一共六個,看著還都比她母上要大一些。

賈敏回去的時候,六個姨娘已經在賈敏的廳裏站好了,一邊三個,規規矩矩的。

見到婉玉紅撲撲的小臉,錢姨娘先開口了,“小姐長的這樣結實,真好。”

對待錢姨娘,賈敏還是稍微客氣些的,略略笑了笑,讓她們坐下了。錢姨娘是林家先前老太太的丫鬟,算是土生土長的林家人,後來給了當時還是少爺的林如海做了通房丫鬟,直到賈敏進門之後才升的姨娘,年紀比林如海還要大上三歲,對於這個一個幾乎不爭寵也完全沒有競爭力的妾室,賈敏在她面前顯示的全是大度。

“抱小姐下去洗臉擦汗,再換身衣裳。”賈敏道,立即有嬤嬤上來將婉玉抱了下去。雖然婉玉有點想看熱鬧,不過剛跑完一身汗,還是擦擦的好,小孩子本來就動不動發燒,自己的身體還是得註意保養著。

等到婉玉下去,賈敏臉上的笑容又少了兩分。“現在天氣好了,你們沒事也出來去花園子裏轉轉,別整天窩在屋裏。”

“夫人說的是。”聲音還挺整齊。

小妾在這個時代的地位,除了能有自己的屋子,還有丫鬟,比起主人家看重的嬤嬤來說,還真沒強到哪兒去。不上家譜不入祖墳,能被自由買賣,能相互送人,比如林家就有兩個是別人送的。

林如海不太喜歡,賈敏也一樣不喜歡。

不過現在她們年紀也大了,賈敏看看站在最後頭的兩個,一無寵,二來也沒孩子,誰能翻出她的手掌心呢?

更何況老爺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也漸漸註重養生之道。不僅僅是老爺,她們這些人也都盼著賈敏肚子裏能早點生下個兒子,能夠延續林家血脈,繼承家業的兒子。

“行了,你們能有這份心請安,我就滿意了。”賈敏抿了口茶,“依白,上回新近的茶葉,給她們一人二兩帶回去。”

006

小孩子長的快,特別是對於林家唯一的一個寶貝疙瘩婉玉來說,她的衣服不像主子那樣,一季做十套,她母上幾乎每月都給她做十套衣裳。

原先她還小,衣服基本沒什麽款式,但是現在已經一歲半多了,可以帶出去見客人的年紀了,小上衣小裙子什麽的不要太可愛。

幾乎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公主夢,婉玉也不能免俗,她選的顏色都是粉紅粉藍粉綠這種,怎麽粉嫩怎麽來,花樣怎麽繁瑣怎麽來,反正也穿不了幾年。她還用不怎麽流利的語言表達了想要個小披肩還有蓬蓬的裙子的願望。

“披肩倒是好做,眼下這個季節可用些綢緞或者羅紗之類的布料裁剪,再讓繡娘繡上些花紋,好看的很,曹大人家裏也做了好幾身。”來林府量尺碼的成衣店的婆子道:“只是這裙子……”她皺著眉頭想了想,“幾年前倒是見番邦之人穿過,當時還描了樣子下來,我這就差人回去找找。”

“不急。”賈敏道:“現將我吩咐那幾身做好。披肩做的細致些,裙子嘛,做兩身就成。”

當下綢緞莊的管裁衣裳的婆子就親自上來給婉玉量尺寸,一邊量還不忘了再誇婉玉幾句:“太太家教好,府上小姐這般乖。上回我去朱大人家裏,朱大人府上的二小姐都三歲了,尺子一上身就鬧,旁邊三四個嬤嬤哄著,朱夫人親自來都管教不了。”

賈敏微笑,“這孩子的性格像我們老爺,廢不了什麽心。”

婆子又給婉玉量身高,笑道:“夫人府上是風水寶地,您看看。”婆子把尺子往前一遞,“我記得上回來時六月初八,這才一個半月,小姐又長了小半寸。”

當著親媽面前可著勁兒的誇人閨女總是沒錯的,賈敏笑的都合不攏嘴了,直接就賞了個大紅包。

等到婆子量完尺寸,又有管著繡娘的婆子上來給她們選衣服上的繡花樣子。

不過這個婆子跟方才那個又有點不同,量衣服的那個雖然有點駝背,但是肩是平的,選花樣子的這個,塌肩駝背,似乎整個身子都有點歪,看著還有點近視眼,婉玉不留神就多看了兩眼。

婉玉拉了拉賈敏的袖子。

賈敏使了個眼色,一會跟你說。

等到量衣服的人都走了,婉玉坐在給她特意打造的小椅子上,賈敏道:“那個是繡花繡多了。”這句是跟婉玉說的,還有一句囑咐嬤嬤,“等小姐開始學刺繡了,可千萬看著點,繡個小香包手帕之類的就成。”

王嬤嬤笑道:“夫人這般記掛小姐,那還用得著我們提醒呢。”

婉玉想了想繡花的姿勢,一手上一手下,還得湊近了精細看著,日子久了可不就得歪頭駝背嗎,再加上整日看不見太陽,估計臉色蒼白不說,個子也長不了多高。

這個不是重點,她腦海裏有一大堆什麽娶了繡娘,然後借著繡娘一副繡品買一百兩銀子發家致富的影視劇,於是她一直以為繡娘都是美貌加氣質的結合體,現在見到真人了才知道故事有多麽的不靠譜。

一副繡品能買上百兩銀子的,那都是大家了,不單單要手藝精湛還得有自己的獨門絕技,沒個二三十年的她練不出來。就算一個人從八歲開始學刺繡,還特別有靈性,到了這個時候她至少也都三十了。

就像方才那個婆子一樣,因為披肩上的繡花她母上指明要細細的來,婆子說一周才能交工。這還僅僅是個小披肩,只是繡個邊什麽的,要是繡個屏風或者名人字畫什麽的,她沒三五個月出不來,三五個月都是一個姿勢坐一天,脊柱不彎就見鬼了。

總之這是個挺毀人的行業,婉玉決定等披風送來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的表示一下自己的喜愛,讓母上多賞些銀子給她們。

做衣服暫且告一段落,眼看著中秋快到了,林府又開始張羅起中秋的賀禮了。

林府人口簡單,嫡系就林如海一人,要送的也就是老家管祭田的那一撥,下來就是平常官場往來,還有往京中的賀禮。

比如林如海早年的同窗,還有賈敏的娘家國公府。當然賀禮已經送了一批的,現在靠近日子了送的都是新鮮玩意,就像京城少有的大閘蟹,還有江南盛產的黃酒桂花等物。

林如海能娶到國公府的小姐,還能做到巡鹽禦史,於人情往來上自然是了然於心的。比方他林府慣常的送兩次賀禮,第一次是隨大流一起送的,裏面有一般人都會送的金銀玉器還有人人都愛的江南絲綢等物,第二次則是交好的人家才會送的,都是些價值不大的貼心之物:今年新出的茶葉,還有今年新上的絲綢。

當然絲綢什麽的最好的一批已經給皇宮送去了,但是就像現在所謂的外貿貨一樣,他總得多做個兩三成備著,還有一些是因為有一般人看不出來的小瑕疵,所以被宮裏的采辦退下的。這些東西除了黃色的全部被銷毀了,剩下的都是內部自己消化了。

賈敏一邊看著丫鬟嬤嬤整理東西,一邊拿了這幾年來往的禮單對著,送禮也是個大學問,別人今年給你家裏送了龍井,你今年就只能送些鐵觀音了,總之不能一樣。又或者人家送的是特級龍井,那麽這鐵觀音就最好能找來安溪產的。

一開始賈敏還一邊整著一邊跟婉玉解釋著,將來這活她也得幹,從小熏陶將來就輕松了。不過婉玉她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她理解人情往來,但是不知道這些盒子裏都是什麽東西。

於是在賈敏看來,她家裏一向乖巧的女兒開始惹事了。“這個是什麽?那個是什麽?”凈問些雞毛蒜皮的小問題。賈敏皺了皺眉毛,“雁翎,小姐這會想老爺了,你去帶著她去老爺書房看看。”

被自家親娘嫌棄了,婉玉略顯傷心,邁著小短腿去書房找爹了。要是真讓她自己一個人走著穿過自家的大半個園林,那她的小短腿非斷了不可。於是沒走兩步,婉玉停下腳步,回頭一招手,“抱。”

下午林如海一般是在家裏的,有時候看看來往公文,有時候練練字看看史書什麽的,天氣好的時候也出去溜達一圈,總之課餘生活十分豐富。

見到自家夫人的大丫鬟將女兒送來,還說是想他了,林如海笑的眼角都起了褶子,“行了,你回去吧。”林如海坐在椅子上抱起婉玉,雙手扶著她腰讓女兒站在了自己腿上,應該是腰吧,因為兩人身高體重體型差別太大,林如海雙手加起來比婉玉背都大。

一歲半的嬰兒跟自己爹在一塊能玩什麽?第一次的經歷婉玉不記得了,第二次才正要開始,但是嚴格來講,婉玉不是個真孩子,於是她瞪著林如海,等她爹先動手。

在一個人類平均年紀不到五十的社會,林如海年過三十才有了這個女兒,算得上是老年得女了,對待女兒總有點小心翼翼和忐忑,再加上他家幾代單傳,一個例子沒有,又不可能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於是他也跟婉玉一樣傻眼了。

父女兩個大眼瞪小眼,林如海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道:“前些日子教你的百家姓可記住了。”

爹,我才一歲半,你這是揠苗助長。婉玉用自己還不太控制得好的眼睛翻了個白眼,確實不到位。於是在林如海的眼裏,他閨女動了動眼皮子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會了。

臉色紅潤,眼睫毛還挺長。

“嗯。”林如海拿出了老學究的氣派,道:“那背來聽聽。”

婉玉又翻了個表示同意的白眼,無奈道:“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林如海半瞇著眼睛,很是陶醉的樣子。

百家姓和三字經還有千家文並稱古代啟蒙三大教材之一,供幼兒啟蒙的書本自然不會太長,就算婉玉肺活量不達標,兩句換一次氣,中間又磕磕絆絆的打了好幾個含糊,也就不到一刻鐘就背完了。

林如海更加滿意了,誰家閨女能有我家閨女進度快,誰家兒子能有我閨女進度快。他捋了捋胡子,道:“既然已經記清楚了,今日我就給你講講百家姓的來歷。”

“有拿封地或者國名做姓的,比方說齊、魯、吳等。”

“有拿官位做姓的,司馬、司徒等。”

……

“還有女字旁的。”林如海說到興頭上,拿了筆來寫,“這就是女字旁了,傳說遠古有女人當國君的時候,這些古姓都是從女旁。”

這個還真不知道,婉玉站在她爹腿上,探頭看她爹寫字。真是難為自家親爹了,一手抱孩子字還寫的這樣好。

林如海也是中過探花當過翰林的有學之士,婉玉雖然知道百家姓,但是這裏面這麽多典故傳說還是第一次聽到,於是一個講得生動,一個聽著有趣。

等到晚飯時,賈敏左等右等不來人親自尋來的時候,林如海已經研了一塊壓了二十年箱底,松山書院的老院長送的墨,讓他家閨女拿手指頭沾著學寫字了。

“老爺,你們倆這是……”

聽到她進來,林如海轉頭炫耀道:“婉玉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賈敏看見林如海的長袍上墨跡點點,血氣上湧,扶著門框晃了一晃。等到婉玉轉過頭來叫太太的時候,賈敏都要暈過去了,她家閨女粉白的小臉上也有兩個黑手印,前襟上還有兩個明顯屬於林如海的大手印。

果然不能讓男人帶孩子!

007

賈敏一雙眼睛瞪的渾圓,倒叫林如海有些不好意思了。“吃飯啦~”他抱起婉玉,又看見她黑黑的食指,掩飾搬的拿自己的手去擦了擦,隨即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將婉玉的小手放在用來研磨的一小桶山泉水裏涮了涮,還真洗幹凈了。

賈敏頭更暈了。

林如海笑笑,雙手將婉玉抱起,可是他手上也才沾上了墨,現在還沒幹。賈敏清清楚楚看見她家閨女今兒才穿的粉色新衣服上黑手印已經上升到五個了。

賈敏一扭頭,率先往後院走去,眼不見心不煩,不過這步子卻是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了。好不容易到了內院,頭暈歸頭暈,賈敏還得打起精神伺候一家老小。

“依白去端水來,雁翎帶小姐下去梳洗。”賈敏眼睛左右一瞄,下人頓時退了個幹幹凈凈,“老爺也得換身衣裳,叫人看見了算怎麽回事。”

不多時兩人梳洗完畢,賈敏看著自家老爺和閨女又恢覆了清清爽爽幹幹凈凈,心裏的郁悶稍減,便吩咐下人上菜了。

不過婉玉沒吃兩口就開始頭點地了,這個年紀本來就是睡覺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多,下午又陪著她爹小小的瘋狂一把,現在待在暖洋洋香噴噴的屋裏,可不就得犯困麽,而且她母上的臉色看著不太好,這個時候還是找個什麽借口遁了才好。

果然,賈敏吩咐嬤嬤抱她去睡了。“小姐晚上沒吃多少,爐子上備著粥,等小姐餓了吃。”

賈敏晚上跟林如海說了什麽婉玉一點不知道,不過沒過兩天她就又去了林如海的內書房,還不是賈敏送去的,是林如海差人來接的,說是百家姓學完了該開始三字經了。

對於婉玉這個假孩子來說,字她是識的,就是從橫版從左往右讀變成了豎版從右往左讀得花一段時間適應,至於三字經的意思,輕輕松松不用解釋就知道大半了。

婉玉在學問上的天賦到叫林如海很是驚喜,於是花在婉玉身上的時間更多了。

中秋節過了還有一大波的節日要人情往來,再加上快要年底了,賈敏管著一大家子人也忙的腳不沾地。對於婉玉被林如海帶去教養了她也覺得挺開心,不過還是要約法三章:

一,不能把墨汁往閨女臉上抹。

二,不能把墨汁往閨女衣服上抹。

三,不能讓閨女把墨汁往自己臉上抹。

……第四條是什麽顯而易見了……

其實賈敏還想再加兩條:不能把墨汁往自己臉上抹之類的,但是真要這樣說,她家老爺的那張老臉可就真沒地兒放了,於是只好作罷,換了個稍微委婉一點的說法:“老爺自己也得註意些,別讓婉玉把墨蹭到你身上。”

好在林如海領會到了他家夫人的未盡之意,於是除了第一天搞的有點狼狽,下面都是正正常常的教學,當然清水毛巾什麽的是常備在側的,不過偶爾也得備兩件衣服在一邊。

天氣漸漸冷了,院子裏的大水缸掛上了薄薄一層冰碴,屋裏燒上了上好的銀霜碳,賈敏再不讓婉玉去園子裏玩了,每日只在屋裏走兩步。因為要穿過大半個園子,連她爹的內書房也去的少了。

賈敏忙著家中事務,林如海官場上的應酬也不少。

單單說林如海這個巡鹽禦史,二品的官還是小。朝廷每年的稅收有一半都來自於鹽稅,這鹽稅裏又有一半來自於兩淮,每年七八百萬兩的銀子從他手裏過,別的不提,就說皇帝對他的信任,那是別人騎了千裏馬也趕不上的。

還有一點,禦史是有上折子密奏的權利的,臨到年底了,誰都想在考評裏拿個優等的好成績,明面上的政績得抓,要是皇帝的心腹大人能或多或少的美言兩句豈不是錦上添花的大事,於是林如海便更加的忙了。

日子到了臘月,林家附近幾個莊子上的人來送東西了。

賈敏坐在正廳,旁邊的小床裏放著婉玉,前面隔了個屏風,賈敏手裏拿了份單子,屏風外的林府的大管家林忠手裏也有一份,正一條條念呢。

婉玉一個人在屋裏悶得慌,說實在的,就算她親爹是書香門第,她親娘是公侯小姐,她林府的丫鬟婆子有九成都是不識字的,見識有限,這是其一。其二她是小姐,這府裏能逗她說話玩的人不超過兩個。這個年紀又是語言形成的重要階段,雖然她能自己練習說話,但是內心深處對自言自語還是有點羞恥的感覺的。

林忠從五十頭羊開始,以四千兩銀子結束,等他念完了,賈敏又仔細看了一遍單子,問:“我原想著六七月份雨下的不多,這一季的租子要比上半年少了,沒想還是這個數。聽管家說過一次,莊子上又添了十個長工,你們自己吃的可留夠了?”

地下跪的莊頭李有力看了林管家一眼,得了個眼色才開口道:“夫人慈悲,雖然旱了快一個月,但是結穗的時候雨總算是下下來了,因此並未損失多少。”

賈敏點點頭,道:“安排他們下去吃頓好的,歇兩天再走。”完了又對林管家道:“還是按照老規矩,從小年夜開始到正月十五施粥。”

林管家領命前去,賈敏吩咐關了廳門,轉身過來摸了摸婉玉的小臉,“可別把我們婉玉給凍著了。”

王嬤嬤笑道:“小姐跟夫人就是親,一刻都離不開。方才在床上扔東西,嘴裏一直喊著太太,這不,一看見夫人就好了。”

“又沈了。”賈敏將婉玉抱在懷裏,嘆道:“這一天天的事兒,下午還有的忙。”

“我給夫人揉揉肩?”王嬤嬤道。

“不用你。”賈敏道:“你年紀也大了,天剛亮就陪我站在這兒,我還有個椅子坐呢。一會喊小丫頭過來就成。”說著賈敏也招呼王嬤嬤坐下,又叫換了熱茶。

喝了沒兩口又說:“唉,雖然早先在家裏是那麽個情景,我如今真恨不得也有兩個妯娌小姑之類的搭把手。”

有八卦!婉玉眼睛睜的滾圓,豎著耳朵仔細聽著。妯娌說的是她兩個舅媽,至於小姑,說的應該就是母上大人自己了。

不過這話王嬤嬤不好接,賈敏也是個謹慎人,嘆了兩口氣,又說了說以前她家裏兩個嫂嫂分別管著什麽家務就作罷了。倒叫婉玉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沒了木柴,只得越來越小,終於熄滅了。

不帶你這樣的,婉玉沒精打采的,八卦什麽的說一半真是太討厭啦~

過年的程序都大差不離,收拾東西什麽的都有下人,但是祭祖這個活只能自己家裏人來。

每年這個時候,都是林家兩口子最難過的時候,尤以賈敏為甚。

她早先還是姑娘的時候,每年過年祭祖雖然進不得大祠堂,但是也知道每年主祭、捧香、進酒等等的人都不一樣,誰讓賈家人多呢,寧榮二府一個祖宗,兩府加起來姓賈的男人沒有八十也有五十了,這還沒算上在金陵祖宅的人。但是林家呢,早先還有個公公,前些年公公去了之後,姓林的就剩下就林如海一個,所有的活都得他一個人幹。

賈敏心中愧疚之情又一次上到頂峰,生個兒子出來的願望越發的強烈了,開枝散葉開枝散葉啊!

林如海還算好,他家到他第五代,世代單傳,而且又新近得了個閨女,因此念完悼詞,林如海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又多說了兩句:“婉玉身子骨挺好的,也不怎麽生病,這些年她也不容易……”這個場合本就不是開心的場合,林如海說了兩句就開始抹淚了,“說不定過兩年就能添孫子了。”

祭完祖就是實打實的過年了,林家一共三口人,雖然戲臺子上唱的熱鬧,但是三個人各有各的心事,頗有點冷清的意思在裏面。

笑歸笑,賞錢也一兩不差的發了下去,婉玉甚至越發的裝萌賣傻給她親爹親娘拜了年,不過也還是沒挽救兩位主子不是很高的興致。

賈敏偷偷看了眼林如海,有心再提提納妾的事兒。可是話說出來就不那麽好收回了,一句想三句,這個問題要是拋出來了林如海會怎麽回答,是她不得不面對的。

他要是答應了怎麽辦,他要是不答應了又該不該再勸勸。

唉,兩聲嘆息。

林如海道:“時辰也到了,我們去歇息吧。三月份陛下南巡,明旨已發,過完年就要開始忙了。”

賈敏終究沒有說出口,有婉玉在就證明她不是不能生,何苦去給自己找不痛快呢,後院都有六個了。過完年婉玉就兩周歲了,她身子也調養的差不多了,說不定明年就能抱個兒子了。

想到這兒,賈敏點點頭,拉著林如海伸過來的手,一起回房了。

008

大年三十的晚上因為要守夜,除了婉玉,剩下的人睡下都過了子時了,比平常晚了許多。不過就算如此,主臥裏的林家兩口子不約而同都失眠了。

賈敏想到了她沒出嫁那會,國公府的小姐,就這一條,求親的人就能從景山一直排到東直門去。為什麽選了林家,她臨出門的前一個月,太太才跟她說了大半。

去除家室年紀人品這些表面上的因素,當時的國公爺看重的是林如海自己考上了探花,全國考試第三名,這個厲不厲害呢?賈家是武將出身,雖然因此得了國公的爵位,但是天下已定,無非就是幾處流寇罷了,將軍早已沒有用武之地了。不早日轉到文官的路子上,前途渺茫。

不是說武將就沒出路了,只是這條路會越來越窄。

國公爺只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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